但懺悔與悔罪書、檢討書畢竟不同。懺悔是一種宗教儀式,以自我直接面對神的方式運用語言,達到告解的目的。在一個無宗教的環境下,懺悔的對象就不存在,那么這種類似的語言運用,訴之于誰,又有何種目的呢?如果說悔罪、檢討就是無宗教環境下的懺悔,那么無宗教環境下的神又為誰?
顯然,無神論的神性體現在人民身上,著名文章《愚公移山》已經肯定地說到人民就是新的上帝。不過,人民是不說話的,具體地,那是“沉默的大多數”;抽象地,與每個人都不同的集合體,因而人民的神性實際上被代表人民的“組織”具體地接管。悔罪書、檢討書就是以人民,具體地講以“組織”為閱讀與傾聽對象的一種應用文。
然而,過去的檢討書與現在的悔罪書又有不同。在思想審查的時代,檢討書或反省書作為應用文體,確實體現了類懺悔的超驗功能,無論貫注其間的思想內容是否真實和正確,但“自罪”的態度都是真誠的。真誠然而荒謬,使得那種“自罪”既是和血帶淚的,同時又歷史性地成為笑柄。
現在的貪官悔罪書,已經不再是這樣。固然,求得原諒和寬解,還是它所欲達到的目的,但真誠已基本不存在。從日常意識上,我們可以說悔罪者是完全正常的無神論者,而不是意志扭曲的個體,但他仍然需要裝作相信神(也就是人民),也就是故意把自己扭曲成一個有神論的樣子,其實他希望通過自己有一個態度,而且往往是貌似深刻的態度,娛悅于“神的化身”(也就是“組織”),并且使“組織”能夠確實地給予原諒。
這樣,當代漢語的貪官悔罪書,完全變成了一種文本形式的油滑或者撒嬌。既然“組織”是無所不能的神,那么貪官產生一些撒嬌心理,實在也不算過分,畢竟他們都曾經大受任用,這就類似于獲得寵幸和溺愛的兒子,有資格撒嬌的。為什么不提拔更快些,為什么不給錢更多些……撒嬌的極致,體現在一個傳統故事中。那個故事說,一個無惡不作的兒子被處死,在刑場上請求最后吃一次母親的奶,他怪母親對他沒有從小嚴格教育,于是咬掉了她的奶頭。
責任編輯:金婷 |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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