文/秦昊
一片黃葉落地，倏然，歲月的腳步，在蕭瑟中成為歷史，成為季節更迭中的故事。風，飄舞著歲月，變遷吧，凋謝的生命，從時代的喧囂中寂靜。這不是生活的葬禮，你看那鵝黃的憧憬，從永恒的歲月中，醞釀又一個美麗的風景。這不是故事的結尾，黃葉腐爛的地方，綠色的希望，正重新富足赤貧的世界。
春邁著輕盈的步伐，染綠了山野，豐潤了江河，裝點著秀美河山。梁梁峁峁，溝溝壑壑，山澗谷地，高塬川區，處處涌動著春色，那是大自然的畫師瀟瀟灑灑潑出來的呀。
清晨，山雞在坡上鳴叫，鳥兒穿梭于樹間歌唱。人勤春早，農人們趕早就到田地里忙春耕。春把溫暖帶給了這片大地，草木發芽，萬物復蘇，山川大地著上了新綠，到處是一派春意盎然的新春景象。“陌上柔桑破嫩芽，東鄰蠶種已生些。平岡細草鳴黃犢，斜日寒林點暮鴉。山遠村近路橫斜，青旗沽酒有人家。城中桃李愁風雨，春在溪頭薺菜花。”辛棄疾的《鷓鴣天》，以細致入微的描寫，將我們帶到充滿生機的初春的鄉村。桑芽新萌，薺菜生香，春的氣息彌漫鄉間，令人向往。
自然之神點亮一波又一波春光，齊刷刷掀動綠浪，暖融融噴吐花香。于是，在壯觀的蝶舞蜂鳴中，五彩斑斕的春光，一下子涌滿心房，成為我們精神世界最亮的燈盞。“花褪殘紅青杏小。燕子飛時，綠水人家繞。枝上柳綿吹又少，天涯何處無芳草！墻里秋千墻外道。墻外行人，墻里佳人笑。笑漸不聞聲漸悄，多情卻被無情惱。”蘇東坡的《蝶戀花》雋永深情，回味無窮。春光短暫，令人惆悵。但是不必擔心，天涯到處都長滿了茂盛的芳草，希望在人間。墻內的佳人灑下一片笑聲，杳然而去；行人凝望秋千，空自多情。詞人雖然寫的是情，但其中也滲透著人生哲理，這便是煩惱皆因情字生，多情卻被無情惱。
“水是眼波橫，山是眉峰聚。欲問行人去那邊？眉眼盈盈處。才始送春歸，又送君歸去。若到江南趕上春，千萬和春住。”王觀的《卜算子》溫情款款，詩意盎然。在作者眼中，山水如同美麗少女，眉若青山，眼似秋水。作者送好友去的江南，正是春光明媚的好地方。作者對好友說，如果日夜兼程趕到了美麗的江南，千萬不要辜負大好春光，一定要與春同住，將春留住。在所有的詩詞中，凡提及送別，大多都落寞無比，畢竟分別不是一件愉快的事情。但作者在這首詞中，與其他的送別詩詞不同，它溫婉深情，歡快明朗，樂觀積極，讓人感受到快樂的氣息。也因此，這首詞，千古傳誦。
走進春天，把霜與雪封存起來，放松的心情像一首歌，飄進怒放的花蕊里。天空豁然開朗，白云找到前進方向，循著笑聲進了孩子的夢鄉。油菜花綻放笑臉，蜜蜂彈琴蝴蝶起舞，羞澀了一樹新生的桃。誰都張開飛翔的翅膀，心中那首青春永駐的清明，已變成茁壯成長的麥苗。“南園春半踏青時，風和聞馬嘶，青梅如豆柳如眉，日長蝴蝶飛。”這是歐陽修對春分的精彩描述，寫盡了春分節氣里的春意融融。
經過兩三場春雨的滋潤，鄉村里知名的不知名的小草都開出了小小的花，粉的、黃的、紫的、紅的，晃得人的眼都亂了。最搶眼的就要數油菜花了，黃色的小花先是一小朵一小朵地打開，頗有少女般的矜持和嬌羞。然而一夜之間仿佛被春風的酥手撓著了胳肢窩，忽然間所有的花蕾都咧開嘴笑了。放眼望去，一大片一大片鋪天蓋地的黃，仿佛是從天空傾瀉下來似的，轟轟烈烈地燦爛著，熱情而又奔放。
在油菜花搭起的鄉村舞臺上，除了有辛勤勞動的農人們的身影，還有載歌載舞的蜜蜂和蝴蝶。在那一直鋪向遠方的花海里，蜜蜂來回忙碌著，蝴蝶上下翩飛，盡情地舞蹈。久居喧鬧城市里的人，結伴而來，面對滿眼的嫩綠、滿眼的金黃，索性在草地上打個滾兒，或穿行在油菜花間，讓花粉沾染自己的衣服，讓草葉撫摸雙足，讓自然的氣息滌蕩自己的心塵。無拘無束，隨性而定，可以看瓦藍的天，聽汩汩溪水聲；可以支架燒烤，挖灶野炊。那種神采奕奕的俏女在春光里更是面若桃花，美艷動人；男子生氣勃勃，陽剛俊美。不論你是丹青高手還是詩中圣手，都不得不拋卻手中的筆，感嘆這鄉村的遍地金黃。
桃花抿住紅紅的酒窩，羞澀地，笑在風中。桃花，其實你來了許久，當春水潺潺，你就在枝頭靜靜等候，將小小的心事，藏在嫩嫩的芽中。鳥鳴擦亮了天空，和煦的東風，悄悄把你的唇涂紅。你的微笑，便將我的心兒觸動。又見桃花，沿著春天的小徑，走進你，我要為一朵花鐘情，粉色的花瓣上，抒寫我純美的詩章。多想留住春光，把滿樹繁花藏進記憶，多想是一只蝴蝶，睡在你的蕊中，和你一起，做一個果實滿枝的夢。春風著意，先上小桃枝。古人云，草之晶在花，桃花于春，菊花于秋，荷花于夏，梅花于冬。春暖花開時，朵朵桃紅俏立枝頭，看似相同，其實美在各有風韻。桃花屬于薔薇科落葉小喬木，從花形、花色來看，桃花種類多，常見有碧桃、絳桃、千瓣桃、綠花桃。碧桃多開白花或略帶紅絲，花瓣為圓形或橢圓形，間或有一枝或數枝花為粉紅色，也有一花或一花瓣白色與粉紅色各半，也有紅碧桃，開粉紅色花，近于重瓣，花桃紅褐色。絳桃紅深紅色，萼簡紫褐色，深皺有毛，花枝綠褐色。千瓣桃紅花為粉紅色，多為三輪花瓣，花絲粉紅。最特別的是綠花桃，花瓣淺綠色，倒卵形，花枝綠色帶紅褐色斑點，花期較遲，大多在四月中旬開花。桃花花色艷麗，被譽為“爛漫芳菲，其色甚媚”，山坡、溪岸、湖灣等處與垂柳間植一處，桃紅柳綠，相映成趣，不失為觀賞美景。
春天因柳樹而美麗動人，柳樹因春天而婀娜多姿，不知牽動了多少詩人的情懷，歌詠不絕。這是一棵碧玉妝成的柳樹，是家鄉湖邊翹首而望的親人。那萬條垂下的嫩綠絲絳，是不斷招搖的手臂，是在抒寫綿綿的思念和深深的擔憂。可惜只有湖水能夠讀懂它的手勢，君不見，映在湖中的柳，與波浪一起顫動。白居易的“一樹春風萬萬枝，嫩于金色軟于絲。”詩人通過春風柳枝，描繪了初春時節萬物復蘇、生機勃勃的景象。“近寒食雨草萋萋，著麥苗風柳映堤”，清明節前后，春雨綿綿，小草返青，垂柳映堤，好一派燦爛春光。高鼎的“草長鶯飛二月天，拂堤楊柳醉春煙”、杜甫的“江山如有待，花柳更無私”則寫出了山如黛，柳如煙，花綻放，草萌生，風情萬種，期待著人們去游覽的雅趣。柳，就是用它逼人的青春氣息牽動著無數文人騷客的靈魂，為世間描繪出一道最獨特的春日勝景。
《群芳譜》上云：“柳，易生之木也。”柳普普通通，大江南北隨處可見，既沒有高貴的門第，也沒有嬌氣的秉性，只要給它泥土、陽光、水分，它就能高興地生根發芽，茁壯成長。它平淡無奇，卻為人們捎來春天的消息；它樸實無華，卻為人們帶來無窮的力量。我一直對柳很鐘情，為的是靜默時的那一份優雅，飛揚時的那一份率性，隨遇而安時的那一份淡泊，抗御春寒時的那一份不屈。“四面荷花三面柳”，我一直夢想著住在植有幾株柳樹的河畔，趁月朗星稀之夜，帶一把搖椅，泡一壺香茗，寓目青綠，耳聞天籟，讓低垂的柳條輕盈拂面，讓思緒與柳絮一道飄揚，飄成一種優雅，飄成一種安詳，心卻醉在無邊的春風綠柳里。
麥苗，這北方村莊最動人的細節、春光生機勃勃的化身，隨著時間一分一秒深入推進，逐漸鮮亮、挺拔、高昂。它們是養活村莊和城市的土地張揚的一只只手臂，是農民們將無窮的血汗灑在土地后飛翔的希望。
春去春又來，飛燕去又回。《詩經.燕燕》云：“燕燕于飛，差池其羽，之子于歸，遠送于野。”燕子成雙成對，振翅高飛；而遠遠的癡男，眼見紅顏他嫁，卻無力回天。雙燕為引，引出腸斷之人；雙飛為喻，比喻心中之愛。晏幾道在《臨江仙》中云：“落花人獨立，微雨燕雙飛”，以“燕雙飛”反襯“人獨立”，嘆有情人孤獨寂寞。實難重逢的愁怨。燕是時世的見證。秋涼催燕去，春回喚燕歸。一地易一地，舊巢不相忘。如此，年年輪回，燕便見證了時世變遷，傷心之人便寄予了萬般愁緒。屋檐下，家人歡迎燕歸；田野里，孩童追逐燕影；叢林間，人們聆聽燕鳴，不由感嘆：一年年，羽燕輕盈，舞過古今春秋，閱盡世事更迭；一代代，文人揮筆，燕入詩詞佳句，承載千古情懷！
春風微微過清明，細雨綿綿浸衣襟。淡嵐飄渺心花放，楊柳枝上聞啼鶯。那個花期如期而至，在萬里如洗的天空下，有一種沖動，成為一種生命的歌唱。每一種渴望，都是一首憧憬的歌謠，每一片枝葉，都是一句春天的誓言。歌聲在音樂的節拍中舞蹈，每一縷笑容在寧靜的水面，漾起陣陣的漣漪。趟過春天故事，每一次的綻放都是格外的妖嬈，每一次的起步都是情感的燃燒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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責任編輯:金婷 |
